[ 阿光與佐為 ]
開頭很快便進入正題,主角進藤光在爺爺家的倉庫亂翻遇見了佐為,然而他竟然沒有嚇得半死,還很快就接受了一個千年幽靈附身在他身上這樣的鬼故事,並且陪一個幽靈去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圍棋會所下棋,處之泰然的個性簡直不得了。這種流暢迅速的開場,類似的大概有《幽遊白書》、《Tsubasa 翼》,魔法少女系列的開場也很類似,《庫洛魔法使》、《美少女戰士》等等,都是馬上點題,馬上進入首次對戰,接著經過一晚的失憶,隔天發現一切都是真的,不只是想像。
不過,阿光的個性算是現實生活中真實存在的類型,其實跟我有點像,沒有目標的時候,對周遭的一切隨遇而安,不特別認真,甚至有點隨便、敷衍了事,但是當他看見一個跟他同年紀的孩子,竟然這麼認真對待他所不了解的圍棋時,他便被深深吸引,他想摸清楚圍棋到底是什麼,下了決心之後就全力以赴地做,過程中當然也有過自我懷疑,也有過挫折,但他真正大放異彩,是在佐為消失、他再也沒有靠山之後。
「我現在終於了解,神......是為了讓阿光看到這一局棋......才會讓我在這世上徘徊千年之久......」
前期的佐為一直是為了追求神乎其技而存在,他渴望對戰、渴望對手,但佐為已經是一個太過強悍的存在,來到現代之後,還不斷地改良、不停變強,最能跟他相匹配的,就是塔矢亮的爸爸塔矢名人;然而,在那傳說中的「Sai vs. Toya Koyo」一戰中,讓Toya Koyo認輸的關鍵一棋,卻被阿光破解了,佐為霎那間看見了光跟希望,他看見了阿光潛藏的能力,也看到了他擁有著逝者所沒有的未來。後期的佐為,一直在嫉妒、不甘心消失、捨不得阿光等等情緒中徘徊。跟Toya Koyo的棋局雖讓他一解渴望達成神乎其技的目標,但最重要的還是讓他發現了自己真正的使命——或許正是遇見阿光,將他塑造成圍棋的未來,畢竟,已逝千年的他,是無法創造未來的。
「那麼阿光呢? 他也是為了另外一個人而存在的吧? 那個人也同樣的,是為了別的人而存在。一千年、二千年,同樣的歷史,不斷地反反覆覆。在追求神乎其技的漫長道路上......我的責任已經了了! 」
坦然接受「責任已了」這個事實的佐為,並沒有對阿光說出他的心裡話,便消失了。佐為其實就是個良師益友的定位,就像《獵人》的比斯吉、《幽遊》的幻海,只是佐為的定位比起一般主角的良師益友還要來得更高,畢竟只有阿光看得見佐為;一個和你整整兩年多朝夕相處、最親密的夥伴,瞬間消失了,再也找不回來了,甚至沒有好好道別......
「怎麼找都找不到的佐為,原來就在我眼前的這張棋盤上,就在我所下的棋局裡,隱藏著他的影子。現在我唯一能見到你的方法,就是不斷地下棋。」
看到阿光為了尋找佐為跑遍大江南北、不惜放棄圍棋、消沈了好幾個月,真的難過到眼淚都要流光了。也許一開始有點埋怨佐為為何不說清楚自己在想什麼,連明知道馬上就要離開,卻不好好道別,那種心中的失落感,萬千讀者都與阿光同樣感同身受;但也是如此才能讓阿光自己發現,藉由與伊角回國的那一局對弈,在自己的棋路中看見佐為,而明白了自己的使命——雖然Sai的棋局流傳了下來,但只有阿光知道藤原佐為這個人的存在,把學習了現代定石的本因坊秀策傳承再現,就是阿光在邁向神乎其技的道路上最重要的使命。自此,開啟一個全新的篇章,阿光終於從總有佐為的依靠中邁步前行,他對待圍棋的態度變得成熟,也開始更加穩定地向上爬。
[ 傳承與開創 ]
終篇的〈北斗盃〉一役,大家都追問著阿光為何對秀策如此執著? (有些橋段鋪陳總覺得還是有些刻意),阿光回答 :「我是為了將遙遠的過去與遙遠的未來連接在一起! 」
雖然沒有錯,只不過阿光的說法事實上是,因為他真正繼承了佐為/秀策的棋與精神,他所能做的,是將古代的傳說棋聖與現在揉合,創造無法想像的未來。這種傳承與歷史反覆重現、漸變,開創不一樣的時代精神,總是令我嚮往。
沒有錯,時代更迭,我們都只是其中極其渺小的存在,這些年輕人們日益精進、成為堅強的中生代,長者們褪去光環、拋開窠臼、扶植新人,即使身死,我們所鑽研、關心的依舊會繼續傳承下去,而且這些痕跡不會那麼容易消失,就算歷史被有心者抹去,人類一定會繼續出現擁有某種重要精神的人存在,並繼承發揚之。除了古代與現在的交錯承繼,棋界裡面的世代交替也非常重要,在上位者不能只滿足於現狀,也必須繼續鍛鍊學習,並且提攜後進,和年輕人切磋對弈,雙方共同成長,平起平坐,年輕人有更多發光進取的機會,整個團體才能更加茁壯,前往更高的境界,推動時代的進步與力量。
「照你這麼說的話,那圍棋之神一定很寂寞吧? 因為他找不到旗鼓相當的對手啊! 」
「圍棋之神一定是忙著教人下棋,提升人類的棋藝吧! 因為這樣才能培育出跟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啊! 」
「這麼說來,不管是活在古代或是現代的棋士,都是為了這一點,才不斷地彼此切磋琢磨囉? 」
結局最後,回歸兩人的日常,阿光與小亮成為一輩子的朋友和勁敵。某天在棋會所,和旁桌的阿伯們對話,當時阿光所不知道的佐為的想法,其實就隱藏在阿伯的話中。
[ 不同角色的心路歷程 ]
「如果你再繼續追趕著我的幻影,總有一天,真正的我會追上你的腳步。」
「如果只有一個天才,是無法創造出名局的。圍棋需要兩個實力相當的天才存在,兩個天才有了交集,才可能達到神乎其技。」
小亮與阿光是相互輝映的存在,是彼此拉扯成長的關係、「瑜亮情結」的展現。小亮雖是個天才,依舊是自小刻苦鍛鍊的成果,他在面對比賽時,總是不屈不撓地求取勝利,這麼一個充滿決心與毅力的孩子,面對第一次見面時開掛又對圍棋抱持著隨性態度的阿光,自然充滿敵意。後來,褪去了佐為的千錘百鍊,阿光逐漸展現自己的光芒,小亮也看見了他的無限潛能,更從阿光的棋路中見到了自己從前一直追尋的目標;除了阿光,只有小亮是唯一一個能夠肯定地說出佐為是另一個進藤光的人。兩人的關係既近又遠,待人總是和藹可親的小亮,也只有面對阿光才會顯得彆扭,不想承認對方的存在,卻又如此在乎,永遠的對手與夥伴,這就是兩人最貼切的關係。
「有時候輸了一場就摔得很重,即使實力堅強,也無法打得順手;但也有些人是越打越順,輕易就越過了這個壁壘。」
職業考試就像一道難關,棋院老師所說的反方正是伊角這個角色。伊角一直是院生當中的前一二名,但直到18歲,到了院生的最高齡限制,他也沒有考上職業考試。圍棋是一場與自己的爭鬥,若是實力相近的高手,精神力、氣勢、對盤面的敏銳度、謹慎小心的態度,都是影響棋局的因素,心理素質更是要相當了得,才能不斷地面對一場接著一場的挑戰。伊角在與阿光的對弈中,想了太多他迅速崛起的驚人表現,而沒有專注於自己當下的棋局,才會在明明領先的盤勢中下錯棋,連著三場敗績,心理狀態正是這位實力堅強的角色最需要調整的部分,因此他選擇離開舒適圈的棋院和九星會,轉往未知的中國接受新的挑戰,才能真正受到磨練,成長為一個成熟的棋士,有時候人生繞點遠路,未必不是壞事。
「雖然不想輸給任何人,但之所以被那種望塵莫及的力量所吸引,是想看到那力量的盡頭,自己遙不可及的那個盡頭。」
即使跨越過職業考試的門檻,圍棋的世界卻是永無止盡的。和谷、越智跟阿光同一年考上,兩人都有著不錯的資質,但面對短時間內迅速崛起的強才,總讓人有相形見絀之感,更何況和谷的個性溫和,若沒有取勝的自信和決心,勢必要花許多時間調整自己的狀態和自卑感;而越智則有著極端不服輸的自尊心,面對自身失利,則必須不斷地提升自己的能力。多年考不過的院生都有許多人放棄了,在努力的天才面前,只能再加倍努力,圍棋就是這麼一個冶煉心智的博弈。
「就因為能下出那麼好的棋,所以無法放棄成為職業棋士的夢想。」
漫畫裡刻畫了很多現實的難題,例如比對了不同父母對於孩子踏上職業棋壇的態度,阿光擁有家人的支持,社卻不被家人所關心;比對擁有實力,卻總有比你更刻苦或者天資更高的競爭者;也比對為了夢想孤注一擲來到東京,卻必須犧牲飯碗的外地人,與院生們自小獲得栽培,擁有更多資源也省去了時間成本。逐夢有代價,甚至不一定能夠實現夢想,像我們這些擁有家庭支援,不用付出多餘的成本就能平步青雲的人,是難以想像的。
雖然結局斷在北斗盃的結束讓人飲恨......(還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後續想看啊!!!!! 就算沒有特別的妙招,我也看不懂,只想看劇情啊! ),不過真的是意猶未盡,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於耳,有時候不清楚寫出故事結局,也很美好,畢竟他們的人生都才剛剛開始,未來根本無法預測,實在是神作一部。《幽遊》的結局也很有味道,最後一集的留白完全是經典之作,令人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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