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崎駿 1984《風之谷 風の谷のナウシカ》IMDB 8 / Rotten Tomatoes 90% / 豆瓣 8.9
我們這一代小時候,音樂聽的是卡帶,電影看的是錄影帶,每個人家裡都有一台小車車,要將帶子捲回最前面才可以重複播放,《風之谷》、《龍貓》等吉卜力當時家喻戶曉的作品,都是這樣租借回家裡看的,它們以這種方式陪伴了我和我這代人的童年,是現在出生的孩子所未體驗過的經驗。論動畫劇情,《風之谷》對於孩子來說絕對是部可怕的電影,戰爭、殺戮、發瘋的蟲,內容雖然恐怖,還好我從小受父母熱愛山林自然的影響,對於蟲的接受度比其他女生要高上許多。大學時才發現原來《風之谷》有漫畫原作,而且1982年就開始連載了,一看到那精緻又綺麗的黑白畫稿,想都沒想就買了,這部漫畫從此成為我心目中最特別也最喜愛的作品。
|既定的命運 vs. 開創未知的未來|
《風之谷》是一部非常有深度又相當優美的作品,充滿了曼妙的森林、流瀉而下的光線、動物的姿態、古老文明的痕跡、勇敢又充滿信念的角色,以及神秘的世界秘密和永無休止的戰爭,所有東西交織在一起,產出一個龐大而完整的未來世界。這部作品走到最後會發現跟《駭客任務》十分相像——原來所謂的預言和傳說,都是既定命運的實踐、是被虛構出來的假象,其實腐海與巨蟲都是前人安排好的、有目的的生態系,讀者跟著娜烏西卡一步步揭露世界的真相,走到最後一集的最後一刻,真的會感到相當震撼。
「工業文明擴展至全世界後千年臻於頂點,『火之七日』戰爭後,文明衰退、科技一蹶不振,地表所到之處皆為不毛之地。」——《風之谷》的背景設定和生態系的建構都非常有條理,我認為比起現在多到泛濫的任何一部科幻作品都還要嚴謹,這是它具有說服力的地方,甚至讓人覺得未來真的會演變成這樣。讓我們跟著娜烏西卡慢慢走向事實中心——
娜烏西卡從小親近自然和動物,連王蟲都能與之溝通相處,具有非比尋常的能力。在她研究腐海植被的期間,發現到散發瘴氣的植物若以乾淨的土壤和水來種植,並不會產生有害物質,因而推斷出真正具有毒性的其實是地球本身。
「腐海本身一定是為淨化這個世界才產生的。從太古文明所污染的大地中汲取污穢,經過樹幹而形成無害的結晶,然後死亡化為細砂。我想腐海底部的洞穴便是如此形成的。果真如此的話,我們似乎只有滅亡一途了。連昆蟲都無法居住的死亡世界,乾淨又有何用呢? 」
為了搭救自保而殺生的培吉特市王子阿斯貝魯,娜烏西卡和他誤闖腐海森林的深處。在那夢幻的寧靜之地,空氣是乾淨的,巨木石化、粉碎成細微的結晶,自然的流水潺潺流過,一切紛擾傷害都被遺忘,使得娜烏西卡更加確信了「腐海淨化世界」這個假說,但也帶出了一個我一開始並沒有看懂的疑問——「為什麼乾淨的世界不需要昆蟲呢? 」
當土鬼皇弟控制馴蟲師,以培育的腐海和王蟲作為戰爭工具,結果變異體黏菌失去控制、吞噬一切國土時,把自身化為森林、為使生態安定下來的王蟲海嘯來襲。娜烏西卡等待著王蟲的到來,打算一起葬身森林,不過王蟲在森林形成的最後一刻以漿液包裹了她,森林人瑟爾穆再透過意識帶領她和四分五裂的皇弟陛下來到腐海的盡頭,最終救回了娜烏西卡的性命。
為了搭救自保而殺生的培吉特市王子阿斯貝魯,娜烏西卡和他誤闖腐海森林的深處。在那夢幻的寧靜之地,空氣是乾淨的,巨木石化、粉碎成細微的結晶,自然的流水潺潺流過,一切紛擾傷害都被遺忘,使得娜烏西卡更加確信了「腐海淨化世界」這個假說,但也帶出了一個我一開始並沒有看懂的疑問——「為什麼乾淨的世界不需要昆蟲呢? 」
當土鬼皇弟控制馴蟲師,以培育的腐海和王蟲作為戰爭工具,結果變異體黏菌失去控制、吞噬一切國土時,把自身化為森林、為使生態安定下來的王蟲海嘯來襲。娜烏西卡等待著王蟲的到來,打算一起葬身森林,不過王蟲在森林形成的最後一刻以漿液包裹了她,森林人瑟爾穆再透過意識帶領她和四分五裂的皇弟陛下來到腐海的盡頭,最終救回了娜烏西卡的性命。
「在七日之火的那一段時間,當世界已呈現無法從污染中回復的狀態時,有一群人將人類及其他生物做了改造,並且打算用相同的方法,令世界再生。一種使有毒物質結晶化而安定下來的方法,也是一千年前,會突然出現具攻擊性的生態系的原因——腐海被造成只要花數千年,即能將不毛的大地復原,而且也被設定為,一完成這個目的即會滅亡,一個有目的的生態系。其存在,卻無法適應生命本來的狀態。」
雖然令人難以置信,腐海與生活在未來的人類,竟然都是基改技術的成果,也難怪會有能夠與人類溝通的昆蟲存在,但若把一切歸咎於科技,大自然的神性似乎就被削減了不少。人類渴望成神,在遙遠的未來,他們成為和「The Architect」一樣傲視萬物的存在,透過不可思議的技術、神奇的顯靈操弄著世人,科技一落千丈的未來世界,從未接觸過、想像過那種像神蹟般的事情,視這些為神之傑作,也是情有可原的,《駭客任務》裡的人類不也很難察覺到世界的異樣嗎? 活過了一輩子,也沒發現自己所處的世界只不過是一連串虛像的集合,是許許多多的化學反應刺激著頭腦神經,是機械帶給你的假想,而我們都只是機械的奴隸。
雖然令人難以置信,腐海與生活在未來的人類,竟然都是基改技術的成果,也難怪會有能夠與人類溝通的昆蟲存在,但若把一切歸咎於科技,大自然的神性似乎就被削減了不少。人類渴望成神,在遙遠的未來,他們成為和「The Architect」一樣傲視萬物的存在,透過不可思議的技術、神奇的顯靈操弄著世人,科技一落千丈的未來世界,從未接觸過、想像過那種像神蹟般的事情,視這些為神之傑作,也是情有可原的,《駭客任務》裡的人類不也很難察覺到世界的異樣嗎? 活過了一輩子,也沒發現自己所處的世界只不過是一連串虛像的集合,是許許多多的化學反應刺激著頭腦神經,是機械帶給你的假想,而我們都只是機械的奴隸。
說到這,有一個神秘的小趣事,同時也是無解的一件事一直困擾著我——從誠品離職後,我把自己在家裡的所有東西挖出來分門別類,就在這時翻到一個小小的筆記本,裡面寫著我的字、畫著我的羊,順著日期發生的日記內容卻沒有一件是我有印象的事情......沒有日記裡的這個人,時間點也完全沒有發生過那些事,細思恐極,我想過會不會是以前為了打趣寫下一些幻想情節,結果欺騙了未來的自己,但不管怎麼想都沒有道理,真的很嚇人!!! 洛聽說這件事後覺得超屌,他說會不會我們都活過不止一輩子,只是被抹去了記憶與痕跡,然而我手上竟然有著沒有被消滅的物品,我是第一個注意到這世界有異狀的人,也許我會就這樣醒悟過來,豈不是超酷的嗎? 說起來是有趣,不過之前翻看一本書上寫到,我們的宇宙的確有可能存在於一位科學家駭客的實驗室中,其實「創造」這件事並非真的如此困難,生命也許也並非那麼難解的謎題,可是當一切失去神秘,感覺便會毀掉所有人的信仰。
「就算我們的身體被人工改造過,我們的生命還是屬於我們自己的。生命是藉由生命之力而生存下去的! 如果那一天終將來臨,那我們就活著去迎向那一天! 活的東西是會變的! 我們也可以做到和腐海共生! 但你卻不會變,一切都只有設定好了的預定而已! 因為你完全否定了死亡。」
「你是千年之前被創造出來的眾多之神其中之一,而在這千年間,成了毒瘤和穢物。我並不懷疑你是基於理想和使命感被創造出來的,但那些人為什麼沒有察覺到,清淨和污濁兩者,就是所謂的生命呢? 痛苦、悲劇或愚昧,即使是在清淨的世界裡也無法消除掉,因為那是人類的一部分。所以,即使生活在困苦中,人類仍舊有快樂與光輝。你被造出來做為淨化之神,卻連『活』是什麼都不知道,而變成了最醜陋的東西。我們本來就是和腐海一起生存下來的,滅亡也早已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了。」
勇敢的娜烏西卡,聽說真相後,並沒有接納改造人必將滅亡的既定命運而選擇無所作為。腐海發展過千年,昆蟲與動物可以和人類友愛相處,娜烏西卡認為這是由虛無的深淵裡誕生出來的,生命存於這個世界上,會發展出自己的命運,無論未來如何,都必將走出各自的道路,如果接受了陵墓的安排,便放棄了自身存有的可能性,也葬送了不會滅絕的那一個選項,所有的物種由毀滅中重建,改造人終成化石。《駭客任務》也上演了違抗命運的一齣戲,但有著明確的轉機——Neo是第六任The One,前五任都選擇了毀滅錫安城,維持母體的穩定,只有Neo選擇了愛情,但正因為他做出了不同的選擇,母體才會演變出新的策略,給了Neo與全人類一個不同的機會。《風之谷》的背景設定才距離舊世界千年,未來將如何發展,沒有人知道,只希望娜烏西卡做出的這個選擇,可以帶來新的可能,生命,終能走出去路。
ps. 在陵墓中,多魯美奇亞烏王身邊的小丑,臉孔被陵墓主人所取代,這簡直就是《駭客任務》中一般人被Agents所取代的戲碼!
|權力與戰爭|
《風之谷》中,在探討科技與自然的大主題之外,第二主題大概便是人類那永無止盡的貪嗔痴慢疑了,轉換為故事情節那便是人類的戰爭史,不只是國與國之間的,國家內部尚有起義造反者、也有宗教政權的相互迫害、甚至是家族內鬥,在宮崎駿老師的筆下,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的悲哀要去橫越,龐大飽滿又細膩的人物刻畫,讓這個故事躍然紙上。
「所謂大海嘯,是指腐海突然天翻地覆似地,如同海嘯般襲捲大地,七日之火戰役後曾發生過三次。最後一次的大海嘯發生於三百年前,當時我們邊境各族一統於名叫艾弗達魯的強大王國之下,據說那時腐海離大陸內地還很遙遠,沙漠中的綠洲如天空閃耀的繁星般,散佈於其間。艾弗達魯的城鎮中慎重地保存著七日之火戰役後失傳的奇蹟般的技術,工廠中菁英們大展長才,建造今日所沒有的巨大飛機,熱絡地進行交易。不久艾弗達魯的和平開始泛起陰影,爭奪王位繼承權的紛爭蔓延全國,並演變為內亂混戰。戰士們爭相尋求王蟲蛻殼製成的盔甲武器,武器商人瘋狂地來回於腐海間,利慾薰心的人們全然不在意腐海究竟是什麼,武器商人更想出有效捕捉王蟲的方法。腐海充斥著憤怒,終於湧出無數的王蟲,陷入發狂狀態開始狂奔,城鎮一個接一個被王蟲的大浪吞沒,人亡家破國滅,奇蹟的科技亦隨之永久消失......」
「我帝國面臨最重大的陰霾,是民間對於皇帝及僧會的畏懼和崇拜之心日益淡薄......對偉大力量的恐懼與尊崇的意念一但消失殆盡,愚民們將四分五裂,使帝國崩潰......動用森林是為了盡快結束爭戰,同時也必須讓敵人和臣民深切感受到僧會之偉大與可畏! 這份罪孽一定要由多魯美奇亞人付出代價補償,讓他們的都市被森林吞噬! 」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古艾弗達魯國的滅亡,正是今日土鬼諸侯國的前車之鑑。雖然這場戰爭開戰的一方為多魯美奇亞的烏王,他眼紅於土鬼諸侯國的修瓦陵墓,渴望得到裡面的知識與技術,成為長生不死之人,永遠權力在握,然而皇弟陛下卻以其自大與愚昧為盾,搬弄陵墓內禁忌的科技,人工培植王蟲與瘴氣,他將大海嘯視為異端邪說,無視於歷史的勸誡與即將來臨的後果,賠掉了整個王國與大多數的國民。
「我們所敬奉的神祇,被僭稱為神聖皇帝的人誣衊為邪教。他們自稱是『降臨』,不知從何處來到此地奪取主權,連神明的教義也一併抹殺。到處呈現著面臨破壞的徵兆......不久腐海即將到處氾濫,皇帝們已經把修瓦的封印解開了。土鬼的祖先把促使世界步向七日之火的各種技術深深地封印在修瓦的地底中,神聖皇帝自認為救世主,把那些技術解放了,神絕不會縱容人類再更加污衊大地的。神已經說了,舊世界將破滅,永久淨化的時刻即將到來......毀滅是必然的,神聖皇帝的愚行也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一切苦難都是為追求世界重生而經歷的考驗。」
在國與國的爭戰之外,土國境內最嚴重的便是宗教政權的紛爭。據保存著古文明的庭院主人所說,擁有「拯救人類」這個使命感的前人已經無數次走過重複的道路,大約兩百年前也有一個和娜烏西卡相像的少年曾在他手下學習古書與音樂,但某一天他卻帶著席德拉 (人造武士) 不告而別,他推翻了暴虐的土王,成立神聖帝國,成為第一任神聖皇帝,他否定瑪尼族的教義,將一切預言打為邪說,他強迫每個人相信死了便會轉生輪迴,人民即便陷於瘴氣中也相信著來世而死去。神聖皇帝曾經也是懷有抱負的賢君,然而在內憂外患毫不停歇的狀況下,以及失去權力和老死的恐懼不斷折騰下,他很快便喪失了信念,一切根基均以反對邪教而生,重啟陵墓、玩弄生命,他說服自己做這些選擇都是為了國民、為了拯救天下,但他其實已被仇恨蒙蔽了雙目和心智。
從另一方面來說,娜烏西卡也在奇克克身上看到了類似於神聖皇帝心中的憤怒。奇克克是過去遭神聖皇帝殺害的王族庫爾巴爾卡殘存下來的後裔,他擁有強大的念力,更奉娜烏西卡為乘著白翼的使徒,但他還是個孩子,若沒有人指引他正確的方向,便容易走上與皇帝相同的不歸路。就這一層意義來說,娜烏西卡實為這個末世的明燈,化解干戈為玉帛,融化了多少不同國家與人民抗拒的心。
「反正我們一直都是沒有必要存在於這星球的生物。」
|巨神兵與娜烏西卡|
「我們對奧瑪這一族一無所知,只聽過牠們以七日之火滅亡世界的傳說,以為牠們應該只是沒有智能的惡魔罷了,但這孩子卻連人格都發展出來了......似乎在遠古時,造出奧瑪牠們的人也不是想要造出死神,或許他們想創造的是上帝......」
巨神兵是故事的開頭,也是故事的結尾。牠第一次被提到是在漫畫序言中的「火之七日」戰役,而故事一開始便被人工腐海吞沒的培吉特市,也是由於在地底挖掘出了尚未啟用的巨神兵,才被神聖皇帝盯上而滅國的。這個終極兵器,是死神,也是上帝,更是故事中的機械神——如果這個具有智力的兵神,不是被娜烏西卡的思想所澆灌,而是反被修瓦陵墓所控制,那麼這個末世可能會結束得更快,永久的淨化將會更早結束,腐海與改造人,全部都將是古文明的犧牲品。
娜烏西卡曾經這樣想「我其實期待這孩子的死亡,卻還要假裝成牠的母親,用笑容鼓勵牠......如果牠看穿我的心,不知道會受多大的創傷。」雖然她利用了孩子對母親的依賴,成功達到封閉陵墓的目的,但她所投注的關懷與善意,卻是因為娜烏西卡本身就是個能夠超越種族,看到一個人、一個生物的本性,並且真誠以待的人。她為奧瑪流的淚絕不虛偽,她為每一個生命的逝去所感受到的哀傷與痛苦都不是逢場作戲,因為她是如此真實,她的友愛與信念極其強烈,才能夠以一己之力跨越這麼多個戰場,傷痕累累地,讓不同國族、說著不同語言的人民、甚至是人類與生物之間都能夠互相理解,這是娜烏西卡所向披靡之處,也是她最迷人的地方,看到她與奧瑪垂死之際心意相通的對話,我的眼淚都流乾了。
「虛無說得沒有錯,我知道我們是受了詛咒的種族,令大地受傷、掠奪、污染、只會燒毀一切......是非常醜陋的生物,昆蟲們比我們美太多了。」
故事中有一個無所不在的角色稱作「虛無」,它的話語跟瑪尼族的聖僧一模一樣,但它卻散發著惡臭,它的目的是要毀掉世間一切美好與希望,它會糾纏著看清這世界本質的人們,陰魂不散地粉碎他們的夢想,如果沒有足夠堅強的信念,大概便會如神聖皇帝們一樣,喪失理想與抱負,變成受虛無所奴役的殭屍,散播戰爭與毀滅,而不是像娜烏西卡一般,帶來對生的渴望、散發真誠與善意。
「其人身穿藍衣,降臨於金色原野。」
娜烏西卡不論是在動畫還是在漫畫中,都是在金色原野上以愛與勇氣對抗虛無的藍衣戰士,她簡直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物,我從來也沒見過這麼美麗的角色。
|王道的開展|
「愚昧的並不只有土鬼皇帝,我也一樣。寧願被慾望撥弄,被恨意抓住,而不願做改變。」
最終,這個故事的未來將何去何從呢? 答案落在一開始與娜烏西卡針鋒相對的多魯美奇亞第四王女庫夏娜身上。庫夏娜從小生長在猜忌多疑的皇室之中,母親為保護她喝下毒酒,喪失心智,父皇與兄長隨時都在謀劃與奪權,她雖以大將之風獲得屬下的愛戴,但內心卻被仇恨所污染,她知道自己一直被陷害,拼個魚死網破也要手刃仇敵,可是當她眼見兄長被昆蟲所吞噬,卻感受不到復仇的快意,全身上下只有空虛,所以她不在意昆蟲來取她性命,當她看破一切,昆蟲也不再拿她做敵人。
「王宮是陰謀和權術的毒蛇窩,塞滿了垃圾一樣的王族和血親。但,一個也不要殺。一但殺了一個,就會像我這樣,一個接一個地繼續殺下去。」
故事的最後,挑起一切事端的烏王與娜烏西卡一同進陵墓接受裁判,對陵墓來說,王的選擇也不過是它掌握在手裡的棋子,但娜烏西卡卻打破了所有人的想像,她命奧瑪摧毀了前人的智慧,烏王敬她既能夠慈悲待人、又能在必要之時採取殘酷手段的行事風格,而甘願為她犧牲性命。前一張圖猶巴老師曾說「為了搶奪剩下的土地,犧牲了比大海嘯時更多的生命。」而烏王最後的遺言也是要庫夏娜更加珍惜生命。歷經種種劫難,庫夏娜明白自己該如何帶領剩餘的人民重建王國,也了解如何開展王道,她終生只做攝政王,被稱為多魯美奇亞中興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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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谷》和《阿基拉》是影響了我一生的作品,這麼一個超級無敵完整的未來世界,還可能會有超越它的故事存在嗎?
「就算我們的身體被人工改造過,我們的生命還是屬於我們自己的。生命是藉由生命之力而生存下去的! 如果那一天終將來臨,那我們就活著去迎向那一天! 活的東西是會變的! 我們也可以做到和腐海共生! 但你卻不會變,一切都只有設定好了的預定而已! 因為你完全否定了死亡。」
「你是千年之前被創造出來的眾多之神其中之一,而在這千年間,成了毒瘤和穢物。我並不懷疑你是基於理想和使命感被創造出來的,但那些人為什麼沒有察覺到,清淨和污濁兩者,就是所謂的生命呢? 痛苦、悲劇或愚昧,即使是在清淨的世界裡也無法消除掉,因為那是人類的一部分。所以,即使生活在困苦中,人類仍舊有快樂與光輝。你被造出來做為淨化之神,卻連『活』是什麼都不知道,而變成了最醜陋的東西。我們本來就是和腐海一起生存下來的,滅亡也早已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了。」
勇敢的娜烏西卡,聽說真相後,並沒有接納改造人必將滅亡的既定命運而選擇無所作為。腐海發展過千年,昆蟲與動物可以和人類友愛相處,娜烏西卡認為這是由虛無的深淵裡誕生出來的,生命存於這個世界上,會發展出自己的命運,無論未來如何,都必將走出各自的道路,如果接受了陵墓的安排,便放棄了自身存有的可能性,也葬送了不會滅絕的那一個選項,所有的物種由毀滅中重建,改造人終成化石。《駭客任務》也上演了違抗命運的一齣戲,但有著明確的轉機——Neo是第六任The One,前五任都選擇了毀滅錫安城,維持母體的穩定,只有Neo選擇了愛情,但正因為他做出了不同的選擇,母體才會演變出新的策略,給了Neo與全人類一個不同的機會。《風之谷》的背景設定才距離舊世界千年,未來將如何發展,沒有人知道,只希望娜烏西卡做出的這個選擇,可以帶來新的可能,生命,終能走出去路。
ps. 在陵墓中,多魯美奇亞烏王身邊的小丑,臉孔被陵墓主人所取代,這簡直就是《駭客任務》中一般人被Agents所取代的戲碼!
|權力與戰爭|
《風之谷》中,在探討科技與自然的大主題之外,第二主題大概便是人類那永無止盡的貪嗔痴慢疑了,轉換為故事情節那便是人類的戰爭史,不只是國與國之間的,國家內部尚有起義造反者、也有宗教政權的相互迫害、甚至是家族內鬥,在宮崎駿老師的筆下,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的悲哀要去橫越,龐大飽滿又細膩的人物刻畫,讓這個故事躍然紙上。
「所謂大海嘯,是指腐海突然天翻地覆似地,如同海嘯般襲捲大地,七日之火戰役後曾發生過三次。最後一次的大海嘯發生於三百年前,當時我們邊境各族一統於名叫艾弗達魯的強大王國之下,據說那時腐海離大陸內地還很遙遠,沙漠中的綠洲如天空閃耀的繁星般,散佈於其間。艾弗達魯的城鎮中慎重地保存著七日之火戰役後失傳的奇蹟般的技術,工廠中菁英們大展長才,建造今日所沒有的巨大飛機,熱絡地進行交易。不久艾弗達魯的和平開始泛起陰影,爭奪王位繼承權的紛爭蔓延全國,並演變為內亂混戰。戰士們爭相尋求王蟲蛻殼製成的盔甲武器,武器商人瘋狂地來回於腐海間,利慾薰心的人們全然不在意腐海究竟是什麼,武器商人更想出有效捕捉王蟲的方法。腐海充斥著憤怒,終於湧出無數的王蟲,陷入發狂狀態開始狂奔,城鎮一個接一個被王蟲的大浪吞沒,人亡家破國滅,奇蹟的科技亦隨之永久消失......」
「我帝國面臨最重大的陰霾,是民間對於皇帝及僧會的畏懼和崇拜之心日益淡薄......對偉大力量的恐懼與尊崇的意念一但消失殆盡,愚民們將四分五裂,使帝國崩潰......動用森林是為了盡快結束爭戰,同時也必須讓敵人和臣民深切感受到僧會之偉大與可畏! 這份罪孽一定要由多魯美奇亞人付出代價補償,讓他們的都市被森林吞噬! 」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古艾弗達魯國的滅亡,正是今日土鬼諸侯國的前車之鑑。雖然這場戰爭開戰的一方為多魯美奇亞的烏王,他眼紅於土鬼諸侯國的修瓦陵墓,渴望得到裡面的知識與技術,成為長生不死之人,永遠權力在握,然而皇弟陛下卻以其自大與愚昧為盾,搬弄陵墓內禁忌的科技,人工培植王蟲與瘴氣,他將大海嘯視為異端邪說,無視於歷史的勸誡與即將來臨的後果,賠掉了整個王國與大多數的國民。
「我們所敬奉的神祇,被僭稱為神聖皇帝的人誣衊為邪教。他們自稱是『降臨』,不知從何處來到此地奪取主權,連神明的教義也一併抹殺。到處呈現著面臨破壞的徵兆......不久腐海即將到處氾濫,皇帝們已經把修瓦的封印解開了。土鬼的祖先把促使世界步向七日之火的各種技術深深地封印在修瓦的地底中,神聖皇帝自認為救世主,把那些技術解放了,神絕不會縱容人類再更加污衊大地的。神已經說了,舊世界將破滅,永久淨化的時刻即將到來......毀滅是必然的,神聖皇帝的愚行也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一切苦難都是為追求世界重生而經歷的考驗。」
在國與國的爭戰之外,土國境內最嚴重的便是宗教政權的紛爭。據保存著古文明的庭院主人所說,擁有「拯救人類」這個使命感的前人已經無數次走過重複的道路,大約兩百年前也有一個和娜烏西卡相像的少年曾在他手下學習古書與音樂,但某一天他卻帶著席德拉 (人造武士) 不告而別,他推翻了暴虐的土王,成立神聖帝國,成為第一任神聖皇帝,他否定瑪尼族的教義,將一切預言打為邪說,他強迫每個人相信死了便會轉生輪迴,人民即便陷於瘴氣中也相信著來世而死去。神聖皇帝曾經也是懷有抱負的賢君,然而在內憂外患毫不停歇的狀況下,以及失去權力和老死的恐懼不斷折騰下,他很快便喪失了信念,一切根基均以反對邪教而生,重啟陵墓、玩弄生命,他說服自己做這些選擇都是為了國民、為了拯救天下,但他其實已被仇恨蒙蔽了雙目和心智。
從另一方面來說,娜烏西卡也在奇克克身上看到了類似於神聖皇帝心中的憤怒。奇克克是過去遭神聖皇帝殺害的王族庫爾巴爾卡殘存下來的後裔,他擁有強大的念力,更奉娜烏西卡為乘著白翼的使徒,但他還是個孩子,若沒有人指引他正確的方向,便容易走上與皇帝相同的不歸路。就這一層意義來說,娜烏西卡實為這個末世的明燈,化解干戈為玉帛,融化了多少不同國家與人民抗拒的心。
「反正我們一直都是沒有必要存在於這星球的生物。」
不同於信仰著錯誤的方式但依舊為國家著想的皇弟陛下,皇兄陛下可說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暴君,他妄想著顛覆世界、掃蕩人類,基本上是走一個極端的虛無主義。他笑看土鬼諸侯國的滅亡,嘲笑弟弟空有力量卻害怕死亡,對尚存的國民見死不救,還盤算著與庫夏娜聯姻以建立一個終極的王國。其實我覺得這個角色也非常悲哀,他沒有超能力,自小看父親在替換身體時過世,又看弟弟懼怕死亡而忍受著腐敗的軀體,他看遍了人民的愚昧與抱有夢想是多麽空虛而不切實際,最終養成了這個對什麼都不相信的處世方針,人類是虛的、國家是虛的、戰爭是虛的、權力是虛的,還不如將整個世界都敗掉了,自己也乾淨了。有時候我也會這麼想,人類要不滅亡吧,這樣地球還可能會有一線生機。
|巨神兵與娜烏西卡|
「我們對奧瑪這一族一無所知,只聽過牠們以七日之火滅亡世界的傳說,以為牠們應該只是沒有智能的惡魔罷了,但這孩子卻連人格都發展出來了......似乎在遠古時,造出奧瑪牠們的人也不是想要造出死神,或許他們想創造的是上帝......」
巨神兵是故事的開頭,也是故事的結尾。牠第一次被提到是在漫畫序言中的「火之七日」戰役,而故事一開始便被人工腐海吞沒的培吉特市,也是由於在地底挖掘出了尚未啟用的巨神兵,才被神聖皇帝盯上而滅國的。這個終極兵器,是死神,也是上帝,更是故事中的機械神——如果這個具有智力的兵神,不是被娜烏西卡的思想所澆灌,而是反被修瓦陵墓所控制,那麼這個末世可能會結束得更快,永久的淨化將會更早結束,腐海與改造人,全部都將是古文明的犧牲品。
娜烏西卡曾經這樣想「我其實期待這孩子的死亡,卻還要假裝成牠的母親,用笑容鼓勵牠......如果牠看穿我的心,不知道會受多大的創傷。」雖然她利用了孩子對母親的依賴,成功達到封閉陵墓的目的,但她所投注的關懷與善意,卻是因為娜烏西卡本身就是個能夠超越種族,看到一個人、一個生物的本性,並且真誠以待的人。她為奧瑪流的淚絕不虛偽,她為每一個生命的逝去所感受到的哀傷與痛苦都不是逢場作戲,因為她是如此真實,她的友愛與信念極其強烈,才能夠以一己之力跨越這麼多個戰場,傷痕累累地,讓不同國族、說著不同語言的人民、甚至是人類與生物之間都能夠互相理解,這是娜烏西卡所向披靡之處,也是她最迷人的地方,看到她與奧瑪垂死之際心意相通的對話,我的眼淚都流乾了。
「虛無說得沒有錯,我知道我們是受了詛咒的種族,令大地受傷、掠奪、污染、只會燒毀一切......是非常醜陋的生物,昆蟲們比我們美太多了。」
故事中有一個無所不在的角色稱作「虛無」,它的話語跟瑪尼族的聖僧一模一樣,但它卻散發著惡臭,它的目的是要毀掉世間一切美好與希望,它會糾纏著看清這世界本質的人們,陰魂不散地粉碎他們的夢想,如果沒有足夠堅強的信念,大概便會如神聖皇帝們一樣,喪失理想與抱負,變成受虛無所奴役的殭屍,散播戰爭與毀滅,而不是像娜烏西卡一般,帶來對生的渴望、散發真誠與善意。
「其人身穿藍衣,降臨於金色原野。」
娜烏西卡不論是在動畫還是在漫畫中,都是在金色原野上以愛與勇氣對抗虛無的藍衣戰士,她簡直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物,我從來也沒見過這麼美麗的角色。
|王道的開展|
「愚昧的並不只有土鬼皇帝,我也一樣。寧願被慾望撥弄,被恨意抓住,而不願做改變。」
最終,這個故事的未來將何去何從呢? 答案落在一開始與娜烏西卡針鋒相對的多魯美奇亞第四王女庫夏娜身上。庫夏娜從小生長在猜忌多疑的皇室之中,母親為保護她喝下毒酒,喪失心智,父皇與兄長隨時都在謀劃與奪權,她雖以大將之風獲得屬下的愛戴,但內心卻被仇恨所污染,她知道自己一直被陷害,拼個魚死網破也要手刃仇敵,可是當她眼見兄長被昆蟲所吞噬,卻感受不到復仇的快意,全身上下只有空虛,所以她不在意昆蟲來取她性命,當她看破一切,昆蟲也不再拿她做敵人。
「王宮是陰謀和權術的毒蛇窩,塞滿了垃圾一樣的王族和血親。但,一個也不要殺。一但殺了一個,就會像我這樣,一個接一個地繼續殺下去。」
故事的最後,挑起一切事端的烏王與娜烏西卡一同進陵墓接受裁判,對陵墓來說,王的選擇也不過是它掌握在手裡的棋子,但娜烏西卡卻打破了所有人的想像,她命奧瑪摧毀了前人的智慧,烏王敬她既能夠慈悲待人、又能在必要之時採取殘酷手段的行事風格,而甘願為她犧牲性命。前一張圖猶巴老師曾說「為了搶奪剩下的土地,犧牲了比大海嘯時更多的生命。」而烏王最後的遺言也是要庫夏娜更加珍惜生命。歷經種種劫難,庫夏娜明白自己該如何帶領剩餘的人民重建王國,也了解如何開展王道,她終生只做攝政王,被稱為多魯美奇亞中興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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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谷》和《阿基拉》是影響了我一生的作品,這麼一個超級無敵完整的未來世界,還可能會有超越它的故事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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