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15日 星期四

: : 鬥陣俱樂部 Fight Club : :


大衛·芬奇 1999《鬥陣俱樂部 Fight Club》IMDB 8.9 / Rotten Tomatoes 79% / 豆瓣 9.0

「廣告誘惑我們買車子、衣服,於是我們拼命工作買不需要的東西,我們是被歷史遺忘的一代,沒有目的,沒有地位,沒有世界大戰,沒有經濟大恐慌,我們的大戰只是心靈之戰,我們的恐慌只是我們的生活,我們從小看電視,相信有一天會成為富翁、明星或搖滾巨星,但是我們不會,那是我們逐漸面對的現實,所以我們非常憤怒。」

God, such a masterpiece!!! 這真的是無法讓人不熱血沸騰的ㄧ部片啊!! Tyler Durden的信仰也成為了我的信仰,曾幾何時,我也變成了小時候最不想成為的模樣,不想做一個朝九晚五 (現在是晚六了) 的上班族,想做一個實踐夢想的發光的人,然而看看我們現在的樣子,從大學畢業,進入職場,工作讓我們失去生活的動力和理想,在工作中我喪失了靈魂,如同行屍走肉、只聽指令的機器人,工作成為夢境,電影則成為現實,被困在日復一日的重複之中,沒錯,這就是一般中產階級的最佳寫照。


以前找刺激得看色情書刊,現在得看家居雜誌的產品目錄。」

這部片一開始便點題主角Jack某某患有失眠症,失眠讓他如墜夢境,一切都是重複重複再重複,深陷在一般白領階級生活的他,熱愛購置傢俱,他總是翻著目錄,想著哪種東西最能展現他的個性,他的家簡直是Ikea產品目錄的翻版,他已被物質奴役,但是花錢並不能改善他失眠的狀況,醫生也只對他說應該要去運動,他需要的是健康的自然睡眠,並叫他去絕症團體看看,沒想到這一去便無法自拔,Jack周旋於各種絕症團體之間,哭出來讓他在黑暗與寧靜中找到自我。

「我並非真的不久人世,我沒有癌症,也沒寄生蟲,世界在我周圍喧囂,我內心無比溫暖。每個傍晚,我都會死去,每個傍晚,我又會重生,脫胎換骨。」

但他的心靈慰藉,止於Marla Singer的出現。

「Marla,這個觀光客,她的謊言揭穿了我的謊言,我突然失去了之前的感覺,我哭不出來了,所以又一次的,我失眠了。」

再次失眠的Jack,帶我們看見他工作的另外一面——他總是往返於飛機與不同的時間地點,我的工作也是每個月都會固定去外縣市出差,雖不似Jack必須搭飛機,卻深能體會人生浪費在通勤這件事上的悲慘,通勤中什麼都不能做,睡眠也無法深入,常常搭了一趟車醒來,留下的只是更加地疲累。

「你的時間一分一秒消逝,若在不同時間於不同地點醒來,你會變成不同的人嗎? 」

就這樣,在一次飛行中,Jack遇見了和他拿著同款手提箱的Tyler Durden。說也奇怪,那天他下了飛機,丟失行李,連如同他的生命的公寓都被燒個精光,在那一刻,他想起了Tyler,他們把酒言歡,然後大打一架,住在如同廢墟的老屋,Tyler這個到處打著零工、做些驚世駭俗之事、與Jack全然相反的狂野icon成為他的密友,Jack也沒有留下一滴眼淚,便送走了他的物質生活,開啟了他的精神生活。

「每次打架後,我的聽力就減弱,所有事情迎刃而解。大多數時候,我倆互相照顧,可是到了週末,我們都要找事做,證明自己不是孤獨的。我以前要是帶著憤怒回家,我會打掃公寓、替傢俱打蠟,我早該另覓公寓,找保險公司辦理賠,我應該要替我的失去感到難過,可是我沒有。我只是期待著下個週末的來臨。」

Jack與Tyler成立了Fight Club,這個聚會只在聚會時存在,來這裡的人也不會是其他地方的自己,鬥陣俱樂部不在乎輸贏,不需要言語,打架結束後也不需要處理問題,猶如被救贖一般,整個美國越來越多地方成立這個地下組織,沒有任何原因的發洩壓抑,發洩完後全身舒暢,被現實壓得喘不過氣的人,現實反而成為夢境,就跟我現在一樣,電影成為我的現實。

「我們都是被上帝遺棄的子民,你得先放棄一切,你必須沒有恐懼,面對你總有一天會死的事實,只有拋棄一切,才能獲得自由,恭喜你,你越來越接近極限了。」

Tyler掌控著Jack、掌控著所有人,他帶領他不停摸索著生命刺激的極限,在一次次疼痛的盡頭、將死的經歷中存活,或許如此才能感到心跳,感到我們是真實存在的,這種種極端的行為不知為何讓我想起《青春電幻物語》,在壓抑的學生生活中,星野使用暴力、殘酷的手段掌控他人,發洩他的憤怒,體會讓他活著的感覺,現實生活是如此令人麻木,麻木到不採取極端政策便無法感到生存的意義嗎?

「工作不能代表你,銀行存款不能代表你,你開的車也不能代表你,皮夾裡的東西不能代表你,衣服也不能代表你,你只是平凡眾生中的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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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Fight Club的行動朝向失控發展,整個組織越來越像紅衛兵、無人性的法西斯主義,最明顯的特徵便是在大破壞行動中,每個人都沒有名字,命令最為優先,就算是長官,違背命令照樣得受罰,這場行動剝奪了每個參與者身為人的價值,所有人被減損為行動中的棋子,如戰場上的兵蟻,直到大咪咪Bob被爆頭,Jack覺得一切錯誤的不可思議,這場行動才莊嚴地記住了Bob的名字。接著,Jack踏上尋找Tyler的旅程,不過「劇情急轉直下,電影繼續下去,但是觀眾還是一頭霧水。」

「你想改變你的生活,但是你一個人辦不到,你一直想要變成我這個樣子,我長得像你希望的樣子,做愛像你希望的樣子,我很聰明、有能力,最重要的是,我很自由,而你卻相反。每天都有很多人這樣,他們自言自語,看著自己,但他們沒有你的勇氣,不敢去做,為什麼不能這樣呢? 有時候你還是你自己,有時候你以為你在看著我,漸漸的,你讓自己變成了Tyler Derdon。」

其實電影中有許多暗示Tyler與Jack是同一人的橋段,諸如同樣的手提箱、兩人與Marla從不同時出現、Tyler像是控制著Jack說話 (This conversation is over.)、Jack擁有Tyler記憶的幻覺 (與Marla做愛)、在上司面前揍自己時,他想起第一次與Tyler打架的情景,等等族繁不及備載,最棒的地方便是Bob死後,Jack循著Tyler的腳步前進美國的每一個城市,找尋他的下落,這裡超級流暢的剪接與分鏡,各種飛機飛行的畫面和Jack奔跑的路線交錯搭配,每個地方的似曾相識,以及談話的人曖昧的眼神,都更讓人懷疑Jack與Tyler的關係,原來,Tyler竟是Jack的分裂人格,是他燒毀了他的公寓、燒毀了他自己。

這一段的剪接讓人想起今敏的《Perfect Blue》,玩弄現實與幻覺的分野到一個極致高峰,那是我最為推崇的剪接經典,大衛·芬奇做到了其中精神,但因為尚未將答案全盤亮出,所以現實與虛幻還沒有到混淆所有人耳目的地步,雖有點難分辨Tyler究竟是幻覺還是真實人格,但可以確定的是,Jack的時間被偷走了,他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睡覺,什麼時候又是醒著的,他成為Tyler的時間也越來越多,所以大概可以推測,當看著Tyler發言時,Jack的主人格實際上退居幕後,而最後兩人爭辯計畫該不該繼續執行時,更像是在爭奪身體的主導權,倘若Tyler贏了,他將永遠成為Tyler Durden,只不過他死了,而Jack朝臉上開槍竟沒死......Jack與Marla牽著手共看周邊商業大樓被ㄧㄧ炸毀,簡直是史上最怪誕的約會場面了。


「我感覺到事情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我覺得我該射殺貓熊,雖然牠們極力爭取生存,我想用污油將法國海灘污染,我想要呼吸混濁的空氣,我想摧毀美好的東西。」

在這世上生存,我們或多或少都經歷過主角這種內心掙扎,現實痛苦到讓人想毀滅一切美好的虛假,但是我們沒有,大部分人選擇接受現實,壓抑自己的痛苦,即使這麼做會讓我們如他一般心理生病,這大概也是無差別攻擊和精神疾病不減反增的原因,我們這一代什麼都沒有,連成功的希望都被上一代把持住了,沒有資本也就更難實現夢想,互相取暖、自欺欺人,因為即使知道真相,渺小又不團結的人們要如何群起抗爭? 面對強大的資本霸權,大部分人都只管自掃前門雪,這麼做至少我們還能不斷地生存下去,又有多少人擁有那個勇氣去和大洪水對抗呢? 進電影院被快感痲痹一番便是發洩了,現代人似乎需要更多更加健康的情緒出口,爬山運動極限刺激,但曾幾何時這些也都淪為賺錢的工具?

這部暴力邪典,是大衛·芬奇的執導作品中我的最愛,真的是既瀟灑又帥氣、一氣呵成絕無冷場,就算是艾德華·諾頓一開始有如強迫症患者般自言自語,一樣好看到不行,因為我們在其中看到了自己,更別提快速流暢的運鏡、剪接,奇妙的鏡位、以及超現實的動畫,還有芬奇的惡作劇,如Tyler一般,在電影各處剪進一閃即逝的邪惡畫面等等,既會用視覺說故事,又會掌握氣氛和節奏,這種黑暗扭曲諷刺的風格,簡直是大衛·芬奇的傑作,他此前此後的作品也將不會是另一部《鬥陣俱樂部》,大衛·芬奇持續用不同的手法和題材嘗試超越自己,我很高興能看到芬奇一直挑戰不同題材,也不總是千遍一律的表現方式,我相信他不同的作品必定累積了不同的影迷,可是《鬥陣俱樂部》真的太經典了! 很難不把他的其他作品跟這部拿來比較,艾德華·諾頓跟布萊德·彼特的表演也是一時之選,這兩人就是Jack與Tyler Durden,就是千萬眾生的我們和各自內心的寫照,我真的好憤怒好痛苦,真想像Tyler一樣將這文明世界破壞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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