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羅生門 Rashomon : :

黑澤明 1950《羅生門 Rashomon》IMDB 8.3 / Rotten Tomatoes 100% / 豆瓣 8.7

這部巨作大概高中就看過了，大學後迷上看小說，有收藏芥川龍之介的作品，那時候才知道電影其實是改編自《羅生門》與《竹林中》，而非同名的著作內容。今天下班後得空想來點特別的，但不想太沈重，又不想看太娛樂無用的東西，結果選了《羅生門》，現在好想把芥川龍之介選集拿出來重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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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地震、暴風、火災、飢荒、瘟疫，年復一年，除了災難還是災難，加上成群結火的強盜每晚都會來突襲我們，我已經看過太多的人像螻蟻般的被人殺害，但即便這樣，我也從未聽說過如此可怕的事情。這一次，也許我真的不再對人類的靈魂抱有信念了，這比強盜、瘟疫、飢荒、火災和戰爭都更加可怕。」

電影發生在一場大雨之中，乞丐到殘破的「羅生門」簷下避雨，那裡坐著樵夫和和尚，兩個人顯得心事重重、百思不得其解的樣貌，讓乞丐好奇地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原來兩人剛從一場法庭辯論離開，聽到了三種全然不同的證詞，最終樵夫也說出他的所見，得出一個「人言不可盡信」的奇妙故事。

「人的生命就像少女一般地真實，也如晨露一樣地短暫。」

強盜在竹林中見到武士牽著坐在馬上的妻子經過，霎時微風吹拂，強盜震懾於女子的容貌，色心大起，非佔有這女子不可，故欺瞞二人說附近埋有財寶，武士被騙並被綑綁於樹下。據強盜所言，女子寧死不屈，但力弱，終究無法掙脫。強盜得手後，女子說無法忍受被兩個男人看到自己屈辱的模樣，要他們決一勝負，誰勝她便跟誰；兩人打得不可開交，最終武士落敗，強盜稱這是第一位與他過招超過二十回的人，值得肯定。

「即使是現在，當我想起他那雙眼睛的時候，我全身的血液也會變得冰涼。從他的雙眼中我所看到的既不是憤怒也不是悲痛，而是冰冷的目光、憎惡的表情。」

女子供稱強盜得手後便撒手離去，她跑向丈夫身邊，卻只見冰冷與憎惡，女子太過痛苦而暈了過去，醒來後丈夫已死在匕首之下，女子屢屢自殺卻不成。

「有誰是真正的好人? 也許仁慈只是一種偽裝。人們只想忘掉壞的東西，而去相信那些捏造的好東西，那樣做很容易。」

死去的武士依靠靈媒的聯繫，也說出他的證言——他說女子請強盜殺了自己的丈夫，強盜尚有義氣，將女子踩在腳下欲殺之，女子逃離後，強盜為他鬆綁，武士拿起匕首切腹，在安寧祥和之中漸漸失去意識，最後一個印象是有人將匕首從他身上拔出。

「如果人們不相互信任，這個世界跟地獄又有什麼分別呢? 」

結果樵夫並不只是發現屍體，而是整齣戲的見證人，他說不想被牽扯其中，故沒有供證；他的版本是這樣的——強盜央求女子嫁他為妻，女子說她沒有選擇權，要兩名男子自己決定，沒想到武士竟拋棄妻子，說女子不知廉恥，怎麼還不自盡? 女子於是在痛苦中變得瘋狂，指責丈夫不殺了玷污妻子的人、指責強盜沒膽直接將她據為己有，兩個都不是真男人。

「男人只有靠他的劍才可以得到他的女人! 」

兩人在她的煽動下發抖著決鬥起來，但看起來真像鬧劇一場! 武士與強盜，兩人都很膽小，最後武士躲不過而死在劍下，強盜追趕著女子消失無蹤。

「在這個世界上小人活得更好，如果你不自私的話，就沒辦法活下去。」

樵夫的版本是最可信的，從中得出的結論也很簡單——每個人都選擇對自己有利的證詞。強盜隱瞞自己的軟弱，還吹噓他們的決鬥多麼高強與神聖；女子隱瞞自己跟誰都行的言詞，將丈夫的嫌惡話語改為表情，更刪去了鼓動兩人拼命的橋段；武士隱瞞自己拋妻的行為，指控妻子欲殺夫，並撒謊自己是慷慨就義，而非被殺死的。那麼樵夫隱瞞了什麼呢? 原來他偷走鑲嵌著珍珠的值錢匕首，故而一直稱武士是為長刀所殺。

「在今天這種日子懷疑別人也是不可避免的。」

說完了故事，三人聽見嬰兒的哭聲，乞丐想也沒想就拿走包裹著嬰兒的和服，樵夫本想阻止他，卻被揭穿他偷走匕首的真相，雖無奈，可他最後決定扶養嬰兒，因人性自私邪惡而萬念俱灰的和尚，終仍相信世界上還是存在值得相信的人，大雨停了，樵夫抱著嬰兒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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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對世界的觀感幾乎是完全負面的，也許他真的就只有看見惡的這一面吧；和尚原本是樂觀的，直到這件事發生在他眼前，讓他感到過分疑惑，終在結尾重拾信仰；樵夫忍不住一念之貪，但看得出他本性善良，再說他也或許是為了養六個孩子而不得不為之，不過他雖性善卻愚昧，他看見的是真相，卻想不透當事者為何撒謊，因他沒察覺背後的私。

我對老電影的認識還不夠透徹，也沒有能力評論，但1950年有這樣的電影，一點都不陳舊，畫面和諧，運鏡、敘事都很流暢，雖然與現代的「駭人聽聞」的故事根本無法相比，可是對人性的剖析與見解還是很尖銳，段落銜接跟起承轉合都一氣呵成，實為大師之作。